雨山

【清洗归途的污垢，带亡者的英魂回家。】

第二章：故人

“24队遇敌！代号‘魔犬’，停止前进！”

“20队完成左翼突入，正在完成包围。”

“17队请求支援！重复，17队请求支援！”

“钟临渊大混蛋！你不过来我保证你后悔到下辈子！”

“这都什么鬼。”医疗队队长把终端的声音调低了两格，龇牙咧嘴道，“你们特别行动组的组长大人一直这么喊首席的吗？”不等钮蔻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干得漂亮请继续。”

“队长，关于首席……”

“当不起这句‘队长’啊，副首席大人。”拎起一捆绷带丢给钮蔻，医疗队队长一甩及肩的中长黑发，用发带利落地重新盘起来：“叫我丁淼就好，有时间问这些不如搭把手，伤员差不多就要下来了。”

“他娘的占领区的人渣！”丁淼本来还想再刺钮蔻几句的，却被终端里突然炸响的一声怒吼打断了个彻底，“17队的敢怂一个给我看看！拿出你们嫂子踢首席办公室门的劲儿来，给我往死里揍这帮混账！”

“这是怎么回事？”钮蔻一脸我耳朵要废了的表情也调低了音量，“说起来首席从来不让我叫人修他办公室的门……”那个铁皮凹进去一大块门锁永远扣不上的东西真的还能被称之为“门”吗……不对这个不是重点！

“丁淼！带着你的人，两点方向B栋地下二层，赶紧过来！”

“你谁呀我凭什么听你的。”钮蔻每次听到这话都想吐出一口老血。总觉得第二分局没有一个正常人，自己能活到现在真是全靠人品。

“别闹了！我是特别行动组组长游弋！安全码1000X，执行命令！”

“都听到了没？医疗队全体注意！一组二组由各自组长负责，继续准备接应伤员，三组跟我走！”丁淼命令的“走”字尚有余音，就听到首席的专用线路中，传出了钟临渊低沉冰冷的声音：“全体侦查员注意，本次任务中，所遇餮者一律格杀。”轻飘飘的一句话，使整个内线静寂了三秒。

格杀令，下达。

“很好！”线路的另一端，特别行动组组长游弋直接摔了头盔，冲紧握着拳一言不发的17队队长吼道，“现在没顾虑了吧？出了事全算我和首席头上，赶快清场！”

清洗归途的污垢，然后，带亡者的英魂回家。

枪声与怒吼声不绝于耳，走廊间不时闪过兵刃相接的火花。最近的一堵破碎的墙壁围成的空间中，狭窄黑暗的房间里，肮脏得看不清色彩的手术台上，腐败的肉块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而被随意丢弃在角落里的，是不知数量几何的、类似于肌肉组织的深褐色物质，隐约可见些许白骨，和有着暗淡白色重明鸟图案的血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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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装饰的黑色逆餮——516号，在短短的三年间，成为了所有餮者的噩梦。

“特别行动组，联17队向总指挥长汇报！”

一秒。

灯光下没有丝毫反光的宽刃长刀，干脆利落地斩断向咽喉袭来的鞭型脉器。黑衣侦查员反身提膝上踹，骨骼碎裂声音响起的同时，刀刃悄无声息地精准贯穿心脏。

A级餮者，“鼠尾”，击杀。

四秒。

“中央大厅基本已全部夺回，两队共计伤亡103人，重伤11人，阵亡3人。”

一阵几不可闻的机械声，变为新月状的刀口点地，逆餮长度瞬间伸展为两倍有余，持有者借武器伸展之力肘击对方腹部，随即刀身调转，脚尖踏上击向后心的触手状脉器一跃而起，镰刀断头。

S级 “灵蛇”，击杀。

十二秒。

“请校正坐标并指示下一步行动，重复，请校正坐标并指示下一步行动。”

撤身九十度，羽型脉器擦着鼻尖切入地面，刀柄上提，焰状脉器与逆餮一触即分，火花映出了钟临渊没有表情的脸。

十八秒。

“指挥长？”

胶着数回合，餮者跃至数米开外，然而不等焰状脉器凝为晶体再发出攻击，一道刺目的光芒，夹杂着令人望而生畏的高温，登时向餮者碾压而来。光芒的背后，手持漆黑色枪械的钟临渊，恍若现世的修罗。

杀神临世，斩尽妖邪。

S级，“墨雀”击杀，清场完成。

二十秒。

“混蛋钟临渊你要还有一口气就给我吱一声！”

不知启动了什么机关，造型不十分夸张的枪支重新变回了其貌不扬的黑色盒子。钟临渊扫了一眼，对逆餮上一个不明显的划痕皱了皱眉。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会怎么回答呢。

于是，当天，七个不同编制队伍共计1081名侦查员，听到他们万年冰块脸的钟上校，无比惊悚地卖了个萌。

“吱。”

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观音姐姐各路餮者帅哥美女这一定不是真的！

当然，没有人能看到，钟临渊充满怀念与悲伤的表情。

“特别行动组继续深入，伤员送医疗部，医疗队迅速跟进，其余各部原地待命，清理现场，全面搜集情报。”再开口时，钟临渊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冷静镇定。他在血迹斑斑的墙壁上钉下了一个不断发出位置信息的地标，抬眼望向走廊尽头，那扇看似毫不起眼的门。

他将枪口对上了门锁。

这已经是6区最后一块失地了。

可不可以，最后再抱有一点不切实际的期望。

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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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你看清楚情况好么，副指挥长大人，不要再问了。”丁淼捏了捏眉心，快步在断砖碎瓦与尸体之间穿梭前行，“首席那个锯嘴葫芦你以为我能知道些什么啊，你不是都和他搭档五年了吗，我哪有你和他熟啊。”她抬手看了一眼终端上那一大片显示侦查员生命情况的绿色小点，其中有不少已经变为了红色，“不过关于他为什么坚决要待在那个不合规定的办公室里，我倒是知道。”

“快告诉我。”

“那是他还是12号巡逻队队长时候的队长室。你不会没注意到那一层楼全是防弹玻璃门只有钟临渊的门是防盗门吧。之前那门被副队一个月踹坏了四次，防盗门是钟临渊自掏腰包换的。”

“副队……是谁？”

“你早就猜到了不是么，从很早以前。你的权限查得到的吧，这就没意思了，中校。”丁淼脚步一顿，回头，语气不善，“还能是谁，游弋口中的嫂子，曾经有史以来最优秀的逆餮制作师之一，侵略战后我们所有人闭口不谈的，钟临渊的爱人，千浔。”说完，转身走进中央大厅，再不看钮蔻一眼。

丁淼默默咽下了未尽的言语。

千浔，我的小浔姐。